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黎明的曙光从地面线上透出,投映在月祭遥的剑刃之上,仿佛是她的剑芒化成了破晓的曙光。一往无前的剑意如她的个性,我被她的剑芒深深刺痛着,甚至甘愿就这样被她穿破……一直以来,我都觉得祭遥是个狡猾的人,作为修族后裔,她所传承的-换心术-都是用来伪装自己的秘术,对月笛,明明不想他被人夺走,却总是一副高傲的态度,好像比起让月笛心软,她更享受冷落他的感觉。但是,无论是呵斥月笛的话,还是她一时冲动所做的一切,对她自己都是直白而坦率的,她心里只想让所有人看见她,看见她因为在乎一个人,能够变得多么不择手段。“安倩!你不是还有第五痕黑花吗?难不成,你还打算让我一手?”“……才没有这种事!”,我忍着浑身散架的痛苦,站了起来,腰上的伤口因为-愈之痕-已经结痂了,一大块黑色的痂反而让我束手束脚的。“-月蚀天牢-”我念出了第五痕的名字,同时也想起月笛说过,第五痕只是完美的废品……在黑花力量的引召之下,大地震荡着圈曲起来,遮天蔽日的合拢着,月祭遥被地面掀了起来,她身边的大楼残骸也被举起,大地重新合拢,包成了一个球面,而我们都站在着扭曲的球面空间之内。“……果然很惊人呢!”月祭遥克制着自己的动摇,她也很快发觉,虽然我们站在这个球面之中,但重力却还是指向脚下,“好大的排场,接下来你要怎么弄?”,祭遥抬着头,仰视着在她头顶上方的我,其实我也不知道接下来会怎么样,第五痕黑花的引召已经完成了,它只是一个没有攻击能力的-域-而已,不过……我突然想起一件事,我的第五痕其实并不完整。
“真令人失望……反正只要杀了你,我就能够从这里出去了,对吧!”“哼……”,我不敢放松,事情还没有一点好转,我想起当初在隔离区外壁上见过的那个人,是叫万渊吧,他那种能够使自己和-冥鬼-融合化身为妖魔的能力,才是现在真正派得上用处的第五痕力量啊,可恶……“哈啊!”月祭遥已经跃入了空中,她手中的长剑指向了我,黑色的影火化成了巨大的翅膀,嘭!翅膀挥动时这片空间都因为沸腾的气浪而震荡,月祭遥驾驭着风暴,锐利刺眼姿态的直冲我而来,“厄啊!”我连站在地面上,感觉到膝盖被压迫的要裂开一样,黑花的荆棘从我的躯壳中破出,从我的脸颊上,肢体上穿出,一部分摇曳着伸向天空,一部分向着周围四溢开,伸向天空的荆棘在碰到祭遥前就被霜气封冻,而当祭遥经过时,它们已被风暴绞杀殆尽,根本没有什么能够阻止得了她,我强忍着动摇架起连着手臂的骨刀,迎接着她的冲击……轰!
……身体在某个刹那,变得像尘埃一样轻,一时忘记了自己在做什么,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,一些细小的残渣在视线前漂浮,我渐渐看清了那些东西,是暗色的血沫,正离我越来越远。“呕……”我一口呕出了涌上喉咙的血,仿佛是它们已经受够了呆在我身体里,渴望离我而去。月祭遥缓缓走到了我的视线里,我才发现自己的连挪一下眼睛都做不到,“……我走了,刚刚发现那里就是出口,对吧”她伸出手指,指着浮在天牢域中心的那团光源,“不用送我了,也不用感谢我还留一口气给你”。月祭遥丢下了被月刃订在地面上的我,我的周围是一片死去的荆棘,被黑色的影火灼烧践踏着,如果不是-黑花痕-在最后一刻牺牲了自己的一部分,我可悲的躯体已经四分五裂了。不甘心……我还没有真正出手,我挣扎着想拔出胸口的月刃,可是它已经订穿了我的脊椎,被封印在了地上,无论我怎么挣扎都纹丝不动。我想唤回-黑花痕-的力量,但是那熟悉的四痕都失去了联系,手腕上的印记也像个空壳一样。但是,那不完整的第五痕还在,也是,它根本没怎么被使用。
我回忆起自己觉醒第五痕的那一次,当时的我并没有太惊讶,因为作为感染者,身上的-黑花痕-始终会越来越多,直到受感染的宿主无法承受住侵蚀,如同纸最终包不住火一样,当我觉醒第五痕的时候,我几乎已经看不清站在我面前的,月笛的脸。“我要死了吗?”“……”“诶?连你的声音也听不见了……”“不是的!我只是不知道说什么……”“吓了我一跳,月笛也会大吼大叫啊?”,意识飘忽的我努力找到了月笛的手,握住了他,然后一股力量在手心静静流淌着,过了不知道多久,我醒来了,而手腕上留下了并不完整的第五痕。
“觉醒吧……黑花……”,没办法挣脱封印的我,没办法让月祭遥好看的我,已经没有任何留恋了,如果是这样……不完整的第五痕开始灼烧……我宁可死在荆棘之中!
轰!-月蚀天牢-开始震动,正向着出口而去的月祭遥惊讶了一下,“……又要搞什么!”,地面之中破出了黑色的锁链,无数漆黑的锁链密密麻麻的的向着光源而去,铿!月祭遥一时茫然,那团光源就被锁链完全禁锢了起来,包成了一个茧,而整个天牢域之中像撑开了巨大的蜘蛛网,空间也像乌云密布般昏暗,仅仅只有几道光线从锁链的茧中透出。月祭遥感受到了越发膨胀在这片空间之中的戾气,她背后蓬松的长发也像触电般直了起来。铿!包裹着光源的茧突然掷出了一条锁链,落在了被订在地上的我的手掌上,“厄啊……”,随着我的低吼,我被锁链拉扯着,身体从月刃的柄上穿过,身体噼里啪啦的作响,直到锁链带着我冲向了天空。“哈?哈哈!”月祭遥花枝乱颤的笑起来“你果然总会让我头疼!好吧……好吧……我再送你一次!”。轰!月祭遥取代了光源,成为了这片空间耀眼的月光,她周围的锁链因为落上了霜而发白,握着长剑的她从光芒中穿出,踩在锁链上向我飞奔而来。我向空中伸出了手掌,数道铁链回应了我,冲向了我的手掌,凭空一拧,锁链相互缠绕,哗然变成了一颗大铁球,又铿铿化成了一只奇异的鸟兽,震翅呼啸的铁鸟拖着数道锁链,向月祭遥冲去。
月祭遥没想到我会主动攻击,她转刺为劈,将剑刃护在胸口,铿!铁鸟和祭遥撞在了一起,数十道锁链在妖鸟的背后哗哗作响,像鞭子一样抽着空气,“呵啊!”祭遥突然发力,剑刃嵌入了妖鸟的嘴里,像扇了一个巴掌般将它拍开,刹那间,妖鸟已经散成了大片的锁环。月祭遥被震落在地,又猛的跃了出来,我双手各扯过一把锁链,两股锁链幻化成了巨大的黑铁兽,我骑在巨兽额头上,冲着月祭遥而去,“……占了点便宜而已,我才是真正的主角!”月祭遥脚下的影火突然汹涌起来,灼烈的火焰喷射在她身上,女佣服变得残破不堪,露出了她玉露般的肌肤,一半是妖媚,一半却是无限接近死亡的锐利,月祭遥举起了手中的剑,而她脚下的影火中,也铿铿露出了无数把黑色的长剑,“随我……冲啊!”“月祭遥!”,我盯着她的眼睛,直到她的瞳孔撞入了我的视线,直到她透支了自己的一刻,我看见祭遥仍保持着浅笑,那一瞬间,我看见我输了的样子……轰!
我醒来的时候-月蚀天牢-已经消失了,我动了动身体,正要支撑着起来时,我的左手腕被踩住了。脸色变得苍白的月祭遥,因为疲倦,已经做不出多余的表情了,这样看上去反而更加冷酷麻木,“有一件事忘了问你……”她开口问“那个时候你凭什么相信,真正的月笛就会带你走”“因为……”我艰难的笑着,因为那个时候,我才不管月笛出于什么理由。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,月祭遥狠狠的踩着我的手腕,“厄啊……”“你懂什么!月笛是一个把使命看做一切的人,没有宗族对他的命令,他连自己存在的意义也找不到!那么痛苦的他你真的见过吗!你居然期望他抛弃使命,陪着你玩过家家……”“啊!”,我的手腕要断掉了,“杀了我啊!”我冲她喊,够了……我才不想管这么多,我才无所谓自己做了什么!“杀了我啊!你不敢吗?是啊……要是你杀了我,月笛就会把你杀了!可怜虫……胆小鬼!”“你这个女人?”,月祭遥不敢相信的看着我,她在发抖,不仅是她,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,刚才的语气,真的是我吗?心里因为看到月祭遥的反应莫名的爽快,这种感觉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。
我从来就没真的恨过祭遥,她其实是一直是个好人,不是吗?可我现在真的很想她死,她死了,我仿佛就能更痛快的呼吸了。“我当然不用杀你……”月祭遥把脚从我的手腕上挪开,她一边后退,一边露出冷笑“拜拜……你还记得你一直吵着要月笛进入隔离区吗?那么,你就在这里等他吧……”“什么?月祭遥……”,我挣扎着要爬起来,而月祭遥已经驾驶着摩托车冲向一扇影火阵纹,“……安倩,你站的这里就是隔离区!你被我流放了!”
——“我睁开眼,忘了自己为什么会睡过去,这时,心里莫名的抽搐了一下,像是少了一块零件”月笛。
“安倩?”“……嗯,月笛?为什么,你怎么在这里?”“醒过来,我们要走了”“走?去哪里?”,我支撑着坐起来,发现自己的周围是一片荒野,一无所有的荒野,而我刚刚似乎就这样睡在了地上。“月笛,我们这是在哪里?”“隔离区之中”,他的话让我抗拒了一下,这个词让我有了恶心的感觉。“为什么我们会在这里?”“这是我们的约定”月笛安静的面对着我,对我说“和安倩一起旅行,一起找到那个人”“嗯……是啊”,我的心里回转着暖意,伸出手想握住他,然而我的心底一寒,惊讶的看见月笛的背后出现了一个身影,“危险!快走!”,我想大声的喊,可是周围却变成了无声电影,我惊恐的捂着喉咙,月笛诧异的对我说什么,可是我听不见,也听不见自己的声音,月笛背后的人从暗处走出来了,我刹那间以为自己看错了,但是,那个人就是-安霖-,我分别四年的哥哥。一把刀从月笛胸口穿出,“安倩?”,我听见了月笛的声音,但他没有发觉自己正在死去,“……什么事也没有”我不敢相信自己说出这样的话,“别离开我,求求你了……”我是个自私的人,我是个混蛋!
大地莫名的传来一声震荡,我被落下的碎石敲醒了,我睁开眼,这回清清楚楚的想起,这里是隔离区,我被月祭遥丢在了这里。问我现在有什么想法?我现在只能想到那个臭**的脸,她一定会在月笛面前装模作样,说自己根本不知道我去了哪里,然后说多么不舍得我,说着说着掉几滴眼泪,她一定会演的无可挑剔吧,然后用那张梨花带雨的脸望着月笛,要他忘了我。“……我要杀了你们!都给我去死啊!啊……”,我哭喊着,身体像被掏干净然后丢掉的罐头一样,一点力气也没有,只有空洞的回音从我的身体里发出。我这时想起,自己不是应该死了吗,不会错的,我觉醒了自己的第五痕黑花,而且是完整的第五痕,我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了那样的能量,可是为什么我还活着。对了,大概我是要变成-魔傀-了吧,变成一副行尸走肉,运气好的话,还有熟人能够认出这堆烂肉就是我,混蛋……
灰白的天空中,一块不起眼的东西划过,然后又回了来,在我的视线里越来越大,然后,啪!落在了我的额头上,是一块飞盘?究竟是哪来的?我从额头上拿下飞盘,疑惑的回头张望,忽然就听见了一串急躁的脚步向这边接近了,“……是什么!”我转过了头,惊讶的看见是一只三米高的-冥鬼-,血色的目光紧紧盯住了我,铜铸般的皮毛在奔跑中泛着金属的光泽,就像是从神庙的壁画中醒过来一样,浑身都散发着与人世格格不入的妖异气息。“厄……”,冥鬼在我的身边停了下来,一个硕大的头颅遮住了我视野中的天空,它躁怒不安的俯视着我,“你想要吃我吗?”我压抑着憎恨露出冷笑,伸出尸体般僵硬寒冷的手,将自己胸前的扣子解开,露出纤细的脖颈,“这里最好吃了……”。要么一点点的变成-魔傀-,要么被-冥鬼-吃掉,两个选项都让我筋疲力尽,“快点!”我向它怒斥,“煞!”它似乎感觉到自己被蔑视了,愤怒的张开了嘴,露出了幽深的无底洞,“煞!”,“混天王,不许动!”一声清喝从不远处传来,我冷淡的睁开一只眼,怪异的看见,面前的这只冥鬼跟石像一样一动不动的,张着大嘴,瞪着铜铃大的眼睛,一动不动。“对不起,你没事吧!请不要伤害它!”,一个少年的声音传来,我纳闷了一下“伤害它?”,这怎么看都是我快被吃掉了吧。
“对不起,它不是故意吓唬你的,请原谅它吧!混天王,低头!”,听了这个少年的呵斥后,我眼前的冥鬼浑身战栗着轰然倒在我的面前,我着实不知所措,眼看着这团肉山缩在哪里一颤一颤的,嘴里含糊不清的呜鸣着什么。“我叫恩善,这是我驯养的-冥鬼-,它叫混天王,我还没来的及教它待人的礼节,对不起!我会接受惩罚的!请你一定不要生气!”“啊……”,眼前发生的事情有些太古怪了,我甚至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理解,首先,我面前的是一个十四五岁的男生,穿着有些破旧的衣服,而他似乎很害怕的样子,但我觉得,比起我,他护在身后的那团铁肉山才更吓人吧,“恩善,我有话问你”“嗯?哦、是!”“我看起来很可怕吗?”,恩善似乎不明白我的意思,紧张的盯着我了一会,我也一动不动的看着他,然后在某个瞬间,他的脸唰的红了。“啊!”恩善惊慌失措的叫了一声,然后慢慢的说“你一点也不可怕……”“……是吗”“嗯”,我听他这么回答,就无所谓了,于是仰面躺回了地上,恩善等了一会儿后又问我“你不是-食蛆会-的人吗?”“那是干什么的?”“这样啊……原来你不是,害我吓死了……”“为什么,你会觉得我是那个什么会的?”“你不是拥有五痕的-黑花痕-吗?那样的话就可以加入-食蛆会-了,真好啊!”“怎么了?你不是很讨厌那个什么会吗?”“话是这么说,-食蛆会-的人确实都很蛮横,而且一直都要我们这些弱小的感染者向他们缴纳食品税。但是在成为-食蛆会-之后,就可以参加对城壁的战斗了!说不定还能够看见隔离区外的样子呢!”“是吗……”
这样,我结识了隔离区的一个少年,不过就算这样,依然没有改变我失落的心情。恩善终于问我,“你怎么了?”“等死”“诶!怎么回事!”,我有点不想解释,但忽然发觉这个家伙可能是个烂好人,一定会纠缠下去的,所以我叹了口气,说着“我的第五痕是刚刚才达成的,但我的身体承受不了五痕的力量,所以,我现在只能等死”“这样啊……不过,我觉得你可能死不掉吧?”“为什么?我自己的情况我自己清楚,就算没有完全达成五痕,我的身体也已经被拖到极限了”“不对,你弄错了”,恩善坐到了我的身边,我发现他手里正握着刚才的飞盘,“一个人对黑花的承受能力是会改变的,-食蛆会-的人常说,我们必须足够强大的活着,无论是黑花还是妖魔还是外面那些军队,他们都是盼着弄死我们的家伙,我们一旦后退,他们就会前进一步,而我们一旦前进,就说明,轮到他们不得不后退了,黑花也不例外。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,但是,现在的你已经比过去更强了,你救了你自己!”。恩善说完后站了起来,他把飞盘抛向远处灰色的天空,那只叫混天王的冥鬼就屁颠屁颠的去捡了,“好样的!做的好!”。听了恩善的话,我从地上坐了起来,环顾了一圈,周围一片破败的景色,的的确确这里只能是隔离区,我被丢在这里,却救了自己吗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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